GL小說 破鏡 第一章

素衣少女眉眼微彎，盈盈一笑，舉手投足、顧盼流之間皆流露出綽約風姿，眼角餘光不時投向立於身側的青衣丫鬟，纖纖細指輕拂弦線，錚錚鏦鏦琴聲迴響於天地之間。亭內另有一女子憑欄而坐，帶著幾分慵懶 、幾分愜切意，眼望亭外湖光山色，耳聽亭內婉轉樂音，察覺琴韻透露出的幽愁闇恨，遂出言打斷彈奏者之雅興。

「此日天朗氣清，風和日麗。正適合遊湖賞景，可妹妹似有心事。」
「果然瞞不過慕雪姊姊。」彈奏者緩緩抬頭望向坐姿不夠端正的女子，青蔥玉指仍戀戀不捨的輕撫琴弦。
「七弦御七情，拂弦者之所思所想皆會透過音色之韻律傳達於聽者心中。雵妃可是為了數日後的成親之事而苦惱？」女子挪動了身子，離開倚靠之物，正襟危坐。
「嗯……妹妹年紀尚小，還不想離開爹娘……」素霙妃幽幽吐出回答後，努力緊抿嘴唇的幾乎就要咬出血來，好似不這麼做自己就無法克制說出真心話的衝動。
「霙妃已屆二八年華正是適婚年齡，況且這樁婚事早在妹妹出生前就已註定。難不成妹妹是討厭未來夫婿還是另有意中人？」素慕雪很清楚妹妹的習性，從小比較內向的她，不習慣表達自己的想法，總是以宛曲迂迴的方式來掩藏真正的意念。
「霙妃不討厭蕭公子，可我對他……真羨慕姊姊能與心上人共結連理……」
「傻孩子，即使對他沒男女之情。我們素府與蕭家乃為世交，妳嫁過去，他們不會虧待妳的。妳就趁著這幾日好好調整自己的心情，可別有什麼多餘的念想……雨兒，可要勞妳多加費心了……」素慕雪安撫性地輕摸妹妹頭頂，目光望向站在一旁的青衣丫鬟，她恭敬地點了點頭示意會謹記她的交待。
驀然吹來一陣夾雜綿綿細雨的微風，沁入肌膚，予人夏季少有的清涼舒適。素霙妃並未回話，視線投向銀色雨絲籠罩的山光水色，喃喃道：「誰道船過水無痕，細雨落湖波瀾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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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家二姊妹打道回府後，素霙妃不想占用姊姊與爹娘的相處時間，向二老請安過後便以平日慣行的午后小憩為藉口回房休息。
丫鬟雨兒將素霙妃專用的古琴收回書房，看著被安置於木桌上的樂器，腦中浮現小姐撥弄琴絃時的專注神情以及她與大小姐的對話，不自覺地玩弄起絃線，赫然想起素慕雪「七弦御七情」的說詞，急忙抽離手指，迅速蓋上防塵布，轉身離開。


青衣丫鬟帶著一盆清水站在素家二小姐臥房外，尚未出聲便聽見主子的叫喚聲。
「雨兒，妳在外頭嗎？」
「是，天氣燠熱，請容雨兒替您擦拭之後再歇息。」
低聲的回應響在耳中卻是無比清晰，素霙妃走到入口替她的丫鬟開門，雨兒將盆水置於地板，脫下霙妃的外衣，露出僅剩肚兜的白皙肌膚，便開始用沾溼的布巾擦拭她身上遺留的汗珠。冰涼溼布劃過肌膚觸感令霙妃忍不住輕哼出聲，若是心術不正之人聽見，定會產生過度臆測。結束擦拭的雨兒，打算服侍主人就寢後便要離開，霙妃卻捉住那雙正要替自己蓋上被單的手，目光中盈滿前所未見的深沉。
「小姐？」主人與往日不同的舉動令青衣丫鬟疑惑。
「我想問雨兒一件事。若妳我二人立場對掉，雨兒是否願讓我伺侍？」
「小姐……雨兒……雨兒豈敢有如此荒唐的妄想……」
「可知每日妳替我櫛沐更衣、梳洗打扮時我有何感受……」
「莫非是雨兒伺候不周，讓小姐感到不舒服嗎？若是如此雨兒會改的。」
坐在床頭的素家二小姐搖搖頭，依序脫下丫鬟身上的衣物，拿起水盆中的布巾，在裸露的肌膚上擦拭，雨兒並未意會過來，只覺得有種陌生酥麻隨著素霙妃所到之處一路攀爬。將布巾放回盆中的女子，揚起淺笑：「這便是我的感受，雨兒可明白了？」
似懂非懂的丫鬟瑟縮了一下，默默頷首。素霙妃扯下雨兒繫住雙邊環形髻的髮帶，順勢將她推倒在床，拉上帷縵。躺在床上的丫鬟陷入沉思，最近自己是否怠慢疏忽了某些服侍細節讓小姐感到不舒服？


雨兒陷入思緒的迷霧中，黑髮宛若細密雨絲散落在被褥枕間，床上佳人不似桃花般妖冶灼人，令人趨之若鶩，她猶如一場夏日細雨般清澈透明，平易近人，素霙妃喜歡她不刻意修飾的自然樸實，她捧起一綹髮絲湊近自己的呼吸，喃喃道：「雨兒披頭散髮的模樣，還是初次看到。」這句話讓思考中的丫鬟意識到她的窘境。她在主子面前衣不蔽體、頭髮散亂，實在有失禮節，正要開口，輕啟開闔的唇瓣紮紮實實地被另一片柔軟堵住，試探性地輕啄淺吻，緩緩勾起小舌與之共舞追逐。稍傾，唇舌重獲自由的丫鬟遺忘原先欲訴話語，本能性地喘息想補足氧氣，還來不及感到詫異，耳邊傳來驚世駭俗的告解：「雨兒，我喜歡妳……」對素霙妃而言，雨兒是一場落入她心湖中的小雨，即便初見時盪漾的波紋已不覆在，雨滴卻已融入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一部分。無論如何，她都想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對方知道，為了讓雨兒確實理解，她只能用行動來表明心跡。


不安分的手指鬆開了丫鬟身後的肚兜絲線，總算知曉素霙妃意圖的雨兒說道：「小姐成婚之日在及，女人的名節很重要，萬一被人發現恐會落人口實，小姐就……」沒興致聽對方從父親那裡學來的微言大義，素霙妃打斷了丫鬟的話。「雨兒，真是不解風情。」素霙妃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讓她陪著自己讀書了，盡學些食古不化的三從四德、四書五經，她一面腹誹傳頌些概念的作者，一面肆無忌憚地在丫鬟身上探索。
「望小姐三思！昔有巫女楚服與王后阿嬌相好……之後兩人遭逢厄運的故事……」勉強維持理智，雨兒不斷想找藉口阻止素霙妃狂妄的舉動，卻不敢疾言厲色地進諫，也不敢對主子動粗。「巫女楚服與王后阿嬌固然令人同情。妾非王后，君非巫女，難道雨兒指望我有昭一日母儀天下……只是個平凡千金的素霙妃難道不好嗎？」與丫鬟辯論的素家二小姐雙手從未有過片刻閒暇，忙著研究對方的「致命之處」，繞過脖子、鎖骨、肩膀等處繼續往下。
「小姐當然好！可是雨兒只是個下人……」被素霙妃青蔥玉指撫摸得頭腦混沌的丫鬟已然想不出強而有力的反駁，其實她不討厭素霙妃如此待她，基於僕人的立場以及素慕雪的請託，她有義務勸導素霙妃莫違背倫常。
「唉！下人又如何？雨兒就這麼討厭我碰你……不公平，妳平常都在人家身上摸來摸去，現在我要摸回來……」千金風範蕩然無存的素家二小姐嬌嗔道，一雙細緻柔荑正好貼在玲瓏可愛的胸脯上，丫鬟未施脂粉的臉上頓時冒出粉嫩的天然腮紅。素霙妃的發言擺明是在耍賴，但是被她這麼一說，雨兒當真覺得自己平日的伺候和小姐現在的輕薄有幾分相似，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她放棄徒勞的掙扎，或者該說是沒有力氣掙扎，那雙巧手明明溫柔地不著痕跡，卻莫明奇妙地讓身體的力氣逐漸流失。
素霙妃從不仗著自己的身分強迫下人，假始雨兒斬釘截鐵拒絕，行事向來頗有風度的小姐絕對會收手，可是她捨不得那雙連流的纖纖素手離開自己，若那股溫度離去，好像她就會回想起父親捨棄她時孤身一人的寒冷。


口頭的諄諄告誡終究不敵情慾的循循善誘，素家二小姐的雙手來到雨兒腰際時，她忍不住逸出一聲嚶嚀，身子如蝦拱起。總算找到引發奇跡關鍵的素霙妃，加強了攻勢，試著以掐、捏、揉等方試刺激纖細的腰肢。


不負素霙妃的期望，雨兒的面容益發緋紅、吐息益發濃重，她再次占據對方的檀口，所有的心意皆封緘在一記長吻中，靈巧手指探入丫鬟雙腿間的柔潤溼滑，戀戀不捨地撫弄含苞待放的花瓣，不急不徐地進占女子專屬的桃花源。


骨頭像曾被浸在醋中一般，雨兒早已被素霙妃逗弄得全身酥軟，小姐的進犯並未帶給她一絲的痛楚與不適，欲拒還迎的她隨著纖纖細指款款擺動。她是她手中的風箏，在指間的一收一放之間隨著氣流升高降低，自由翱翔於天際，卻始終逃不出她的掌心。她從不知道情慾竟是如此銷魂蝕骨、令人難以自持，稍有不慎便會將內心最深處的祕密全盤托出，就連在迷茫中輕喚主子的名諱她也渾然未覺，早想聽見她直呼名字的素家二小姐露出了微笑。


素霙妃曾思忖雨兒在自己手中綻放時的種種風貌，現在才知諸多綺麗幻想皆不敵此刻烙印雙眸中的旑旎風光：半瞇半閉的醉人眼瞳、似嗔似怪的嬌喘呻吟、春情湧動的美麗胴體……難怪人們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連身為女子的她也被另一個女子迷得神魂顛倒、心神不寧。她眞搞不懂雨兒的家人怎麼捨得將這樣的水靈秀氣的女兒賣掉？
手指被柔嫩軟肉緊緊扼住，素霙妃使勁將戀人送上情海浪端。強烈快感令雨兒拱起身體，宛若從雲端跌落地面，意識散落成一片支離破碎，她只能等待某人將她重新拼湊起來，而那個某人必須是素霙妃。


初經人事的丫鬟全身癱軟，縮在主子懷中試圖找回呼吸的平穩規律。想到未來將要帶給素霙妃此種欲仙欲死體驗的對象是另一個男人，她無力阻止也無法阻止，不禁悲從中來，抑制不住喉中哽咽，眼淚撲簌滴落。
「對不起，我的任性恐怕會害雨兒嫁不出去了……」誤以為懷中佳人為失去貞操一事而難過，素霙妃立刻好言相慰。
「霙……小姐，雨兒從未想過婚姻一事……」即時改變稱呼的丫鬟順口答道。
「真是不懂得替自己打算！雨兒，可想碰我……」素霙妃憐愛地拾起丫鬟的右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雨兒能給小姐的……也就這麼多了……」素府對雨兒有再造之恩，她豈能在小姐出嫁前破她的完璧之身？無法回應的遺憾隨著淚珠汩汩湧出，她明知她的選擇對素霙妃何其殘忍，也只能做這樣的決定。
「什麼都別再說了，睡吧！好好休息……」素霙妃知曉兩人即使能輕易跨越主僕界線，能否毀壞箝制女子的禮教習俗與人倫網常等教條卻是個未知數。假使她們其中有一人是男子該有多好？若她是男子便可娶她為妻一生相守，若雨兒是男子她也願意隨他浪跡天涯。偏偏兩人皆為女子，既為女子就用女子的方法守護她，無論要付出何種代價，素霙妃在心中暗自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