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 小說 聖姬傳說 前傳 上

 


警告:閱讀前請丟掉父系社會概念,走婚制女尊社會文,女性主義有,不喜勿入。


 


朝顏,生長於山間田野、清晨綻放午後凋謝的花朵,隨處可見,一文不值,平凡庸俗,不登大雅之堂的雜草……


 


某名氣質剛強的女人帶著孩子到樹下看花,繁密的葉片間開滿了不屬於那棵樹的花朵,藍中帶紫的牽牛花—與孩子髮色相同的花朵。
「朝顏,妳的靈力比媽媽和奶奶都要強上許多,妳一定可以成為聖姬,實現媽媽的夢想。皇族就像一棵樹般巨大高聳。媽媽相信憑妳的能力,必能高攀上樹枝,成為君臨其上的存在,就像那些花朵一樣……」女人的語調充滿期待,不太明白母親話中真意的孩子圓睜著蒼靛瞳仁仰望盤據樹梢的可愛花朵,心想終有一日要達成母親的期望。


 


遙記起母親話語的藍髮少女,如今正如母親所言成為聖姬,與另外四名女性井然有序地站成一排。
「恭喜各位脫穎而出,往後妳們將與我共同進行祈求豐收的祭祀。」向聖姬道賀的是要帶領她們實行儀式的現任神代夕映 菲爾斯—月之國的第一皇女。她有一頭宛若丹楓般豔麗的橘色長髮,眼瞳猶如飽滿栗子閃耀著成熟的色澤,渾身散發出著一股爽朗閒適的氣質。


 


--絕對不能被她漂亮的外表矇蔽,美麗的東西都有毒;不能被她和善的笑容唬弄,人類最擅長說謊欺騙。朝顏在心中如此告誡自己。


 


橘髮女子拿出五卷書冊,逐一發書。朝顏遲疑了一會兒才接過,察覺有異的夕映問道:「怎麼了?」朝顏低著頭怯怯地回答:「我…我還不太敢相信自己真得成為聖姬了!」
「對自己要有自信。我很期待妳們的表現。」橘髮女子像是要鼓勵對方般輕拍一下朝顏的肩膀。
「是,神代殿下。」朝顏彎下腰身恭敬地回話。
「好了!請各位用心研讀我發下去的古籍。各位先回宿舍休息,午後三點準時到中庭集合練習祭神舞蹈。解散!」交待完行程之後,夕映離開城堡廣場,留下五名聖姬單獨相處。


 


 


朝顏慢半拍的反應惹來其他聖姬的嘲笑。
「銘月,妳看那孩子真遲鈍呢!」秋麗笑得合不攏嘴。
「秋麗,妳別這樣欺負人家,她是我們之中年紀最小的!」銘月提醒她說話要留點口德。
「朝顏,妳剛才是怎麼了?」藍髮少女連篩選過程中最困難的部分通過了,實在不像是會出這種小差錯的人,瑞蝶覺得很奇怪。
「瑞蝶,我……只是太緊張了啦!」朝顏摸著自己的後腦杓,尷尬地笑著回答。
「妳太容易緊張的話,今晚的儀式要怎麼辦?」年紀最大的聖姬關心地問道。
「玉綴,我沒問題的。」藍髮少女雙手緊抱著古籍低聲說道。


 



***


 


 


聖姬們於白日的空檔中坐在城堡花園的涼庭內閒聊,瑞蝶率先發言:「儀式還真累人!連著三天都得和神代殿下交合。」銘月不屑地瞟了瑞蝶一眼,接著說道:「還好吧!神代殿下每年都一個人應付五名聖姬。妳的體力未免也太差了!」秋麗聽了掩嘴笑道:
「妳說得好像神代殿下很飢渴似地!」
「別說了!這種話讓人聽見了可不好。」玉綴適時地打斷她們對第一皇女的玩笑。
「對了!某些國家恥笑吾國的祭祀儀式淫蕩。那些國家的婚姻制度才是最低俗無恥的,要求女性出嫁前不得有任何床笫經驗,男人卻可以隨性風流!還以為這樣就能確保妻子肚中的孩子就是自己的種,笑死人了!肚子長在女人身上,她要生誰的孩子是她的自由,男人才管不著呢!」瑞蝶轉移了話題。
「就是!就是!聽說那邊還有女人滿足男人需求的特種行業,把女性當成商品來販賣,一點都不尊重我們生而為人的尊嚴。他們還認為生兒子比生女兒更值得高興!男人有什麼用?要傳宗接待還不是得靠女人的肚子!男人就只會仗著蠻力搞破壞,無法創造出新的生命。」銘月接著發表了對於重男輕女論調的高見。
「像那種崇尚暴力又愛壓榨母性的國家終有一天定要毀在自己的手裡!」秋麗也跟著附和。
「還真是多虧了女王的英明,不隨波逐流,我們才沒受到影響變成那種野蠻國度!」瑞蝶露出崇拜的眼神望向女王居處。
「我們還是來聊些能放鬆心情的話題吧!妳們喜歡哪種茶葉?」銘月笑著問道。
「我最喜歡普洱茶……」喜歡爭第一的秋麗搶先回答。
「我覺得龍井茶的味道不錯……」瑞蝶緊接著說道。
「我們家都買大吉嶺紅茶……」玉綴將手放在下巴,思忖了幾秒才回話。
銘月轉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藍髮少女問道:「朝顏,妳們家呢?」
「我們家沒有喝茶的習慣……」茶葉是奢侈品,靠種植藥草維生的朝顏根本就負擔不起
買茶的昂貴支出。完全搭不上話,她拿著古籍起身向眾人辭別:「抱歉,有些儀式要用的咒文,我不太會念,先到旁邊去練習了!妳們慢慢聊!」


 


 


藍髮少女的離席並未減弱聖姬們聊天的興致,她們熱絡地談論著與茶葉有關的一切。銘月看著在遠方樹蔭下的朝顏,嘆了口氣:「我很想讓她加入談話,可是實在太困難了。」
「嗯!她是個平民,和我們生活的世界等級差太多了!」秋麗點頭同意對方的看法。
「妳說這種話不太好吧!適可而止吧!」在封建國家中,地位是無法選擇的。玉綴非常討厭以階級來評斷別人,簡直就像在嘲諷降生於下流階層的人們是自作自受。拿無法自由選擇的事情來詆毀他人、自抬身價實在是太沒道德也太不慈悲了。
「怎麼,妳想當好人討殿下的歡心嗎?」秋麗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的意思是,這種想法放在心理就好,沒必要說出來!禍從口出。妳不怕因此給自己的家族帶來災禍嗎?妳可別忘了,聖姬的品行也是很重要的!」秋麗帶有敵意的嘲諷並未讓玉綴退縮,她像個前輩一般同她講道理。
「誰要討我歡心?」平和穩重的聲音隨著飄蕩的橘色長髮到來。涼亭內的聖姬們紛紛起身彎腰行禮:「神代殿下!」
「現在是休息時間,不用那麼拘謹。回去坐下吧!」聞言,聖姬們回到椅子上,夕映走向秋麗說道:「妳剛才說的話,我全聽見了。」
「呃…是…神代殿下…我…那個…」秋麗啞口無言,橘髮女子不等她的辯解成形,直接插嘴:「聖姬之間彼此心存芥蒂會防礙儀式進行,妳跟我去道歉!」夕映拉著她去找在遠方樹蔭下研讀古籍的藍髮少女。被打擾的朝顏抬起頭問道:「神代殿下,您找我有事嗎?」
「朝顏,關於妳的事情,秋麗說了不太中聽的話。她是來道歉的!」夕映解釋了來找她的原因卻隻字未提壞話的內容。藍髮少女在大自然中成長茁壯,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銳,秋麗的嘲諷她聽得一清二楚。
「朝顏,抱歉,我剛才只是隨口說說。」在第一皇女灼灼目光的注視下,秋麗的雙唇吐露著言不由衷的話語,呆板平緩的語調透露了她毫無歉意的事實。



「沒關係。」人們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語往往流露出真實的思考,道歉僅是迎合社會禮儀的場面話,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比糞土還要更沒價值。朝顏從小習慣了別人的指指點點,聽膩了他們的冷嘲熱諷,她能輕易洞悉人類的劣根性。秋麗就算道歉了也不會改變自以為高尚的習氣,看在神代殿下的面子上,朝顏還是表現出一個聖姬該有的寬容之心。


 


--為什麼活著總要做些毫無實質意義的表面工夫呢?接受道歉的藍髮少女心中浮現了這個人類社會永遠也無法給出正確答案的問題。


 


 


道歉完畢,秋麗匆匆逃離令自己尷尬不已的處境,夕映則是待在原地和藍髮少女談話。
「朝顏,妳怎麼不和她們在一起聊天呢?」
「神代殿下…我經常都是一個人…不太習慣那種場合……而且…」朝顏指著書本說道:
「我沒有時間閒聊了,有幾句祝禱詞我唸得不太好……」
「原來如此。」夕映理解地點點頭。
「還有……我成為聖姬不是為了找人閒聊,是為了實現母親的心願……」朝顏像在緬懷某人似地望向廣闊無垠的晴空。
「那麼我該向妳道歉才對!失禮了!我剛才的提議玷污了妳的決心。容我在此向妳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橘髮女子彎下腰,向朝顏恭恭敬敬地提裙行禮。同樣是道歉,相比之下,秋麗的態度就很隨便了,皇族果然非常重視教養;但良好教養無法與內心良善劃上等號,朝顏依舊沒有放鬆警戒。面對菲爾斯家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母親的日記裡記載著種種皇族的惡狀醜態。
「殿下,請您快點起來吧!您這麼誇張的道歉我可擔當不起啊!」朝顏裝出誠惶誠恐的神色,手臂作勢欲扶夕映起身。
「那麼,妳是接受我的道歉了?」夕映仍維持著躬身姿勢。
「是……是的…」朝顏結結巴巴地回話,橘髮女子站了起來,向她微笑道:「我還有事有辦,先走了!再見了!我的聖姬。」
「好的,殿下慢走!」藍髮少女行了個禮,目送夕映離去。此時,她還不知道,這個人將左右她未來的命運。


 


 


***


 



前幾日的獻舞與交合儀式,藍髮少女都順利完了。她不太會唸後天要吟詠的祝禱咒文,站在樹下拼命練習,不太熟悉古式發音,她反覆試了十幾遍還是唸得七零八落,她輕敲了幾下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這句好難,應該是要唸成……」年紀最大的聖姬突然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她抬起頭招呼道:「玉綴?」對方一改平日的穩重可靠,她聲色俱厲地質問:「朝顏,妳應該不像外表那麼柔弱吧?妳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呃…玉綴,我不懂妳在說什麼?」藍髮少女歪著頭輕輕闔上書本,一臉狐疑。玉綴認定朝顏的柔弱是裝模作樣,其實她骨子裡身懷絕技,是個笑裡藏刀的女人。


 


玉綴二話不說拔劍刺向技顏,藉此試探虛實,半路殺出的橘髮女子擾亂了她的計畫,神代配劍及時擋下了她的攻擊,楞在原地的朝顏嚇了一跳,拿在手上的書本掉落地面。
「聖姬之間不需要舞刀弄劍……」夕映表情平靜無波,淡然地說道。
「抱歉,神代殿下。我只是想跟朝顏開個玩笑。」玉綴彎身鞠躬回答。
「帶有危險性的玩笑是開不得的!如果妳很想找人比試,可以到衛兵的訓練場去。」
「是,神代殿下。您的忠告我記住了。」語畢,計畫失敗的玉綴轉身走向訓練場。夕映替驚魂未定的藍髮少女拾起書本,拍掉灰塵後物歸原主。
「神代殿下,不用為我事廢心了!」接過書的朝顏低著頭說道。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夕映手指輕點朱唇,打量了一遍朝顏接著說道:「其他聖姬怎麼就愛找妳麻煩呢?妳不像是喜歡招惹別人的類型。」
「殿下,安分乖巧的人常常身不由己被捲進莫名的是非之中。人們生而自由,卻被束縛在群居的枷鎖之中。」朝顏的一番話令夕映產生了好奇心,這位比自己小五歲的少女看似年輕,內在卻很有深度,她想多跟她聊聊。
「嗯!妳的話我不是很懂……那和被強迫去和別人決勝負是一樣的感覺嗎?」提及爭端之類的事,夕映就想起她好勝的雙胞胎妹妹靜夜,童年時期她總是吵著非打贏她不可,三不五時就拉著她比試劍術,讓她連休息時間都不得安寧。
「有點類似……不過……」在朝顏想出能讓夕映理解的比喻之前,侍女戴西打斷了她的話語。
「神代殿下,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好的,我立刻過去。」收到通知的橘髮女子轉頭向朝顏道別:「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突發狀況使得朝顏再也無心練習咒文,玉綴的試探與夕映的保護擾亂了她的精神。她乖巧樸實的長相絕對足以勝任她所設定的角色—木訥又有點笨拙的柔弱少女,她確定她的演繹無懈可擊,玉綴卻識破了她的偽裝,顯然這項成就歸功於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看來她最該提防的絕非嘴上不饒人的秋麗,而是那名正直耿介的年長聖姬。


 



第一皇女的行為也令朝顏費解。搶到聖姬位置的自己只是個平民,聖姬隨時可以替換,凡是擁有靈力、未與男人有染的適齡女性皆有機會成為聖姬。夕映對她好也得不到任何實質好處,像她這樣的權貴人士為何要特別照顧她呢?上位者自以為是的施捨恩惠?皇族矯揉造作的沽名釣譽?成年女性對年幼者的照顧關愛?托她的福,自己還能繼續扮演一個柔弱畏縮、人畜無害的角色;但她對夕映莫名奇妙的行為耿耿於懷,她得調查清楚夕映的和藹可親是否僅是逢場作戲。


 


 


藍髮少女隨手翻閱手中的古籍,書頁上拗口的咒文讓她靈光乍現,就以此為理由在夜晚拜訪她吧!假設她對自己的好是虛有其表,她失禮的舉動必能讓她露出真面目氣得暴跳如雷。


 


 


第一天夜訪,夕映 菲爾斯有點驚訝,但她並沒有趕走她;第二天晚上,朝顏也帶著古籍去叨擾,她仍然沒對她下逐客令,只是她身旁的侍女表情有些奇怪。按照藍髮少女的計畫,第三次的拜訪定能讓夕映醜態畢露,卻發生了出乎預料的狀況……


 


 


朝顏一進入夕映的視野就被拉到皇女居處前院的長椅坐下。



「妳來了!我覺得妳今天也會來!」橘髮女子像小孩子見到最愛的玩伴般歡欣雀躍,朝顏一臉茫然地看著桌上冒著蒸氣的奶油泡芙。
「抱歉,打擾到您吃點心,我還是回去好了!」朝顏正欲起身立刻被第一皇女制止:「坐下!我在等妳呢!」她順手替朝顏倒了杯茶,向她說道:「妳喝喝看!我想妳應該會喜歡。」藍髮少女小心翼翼地端詳著杯中物,懷疑對方想利用她對茶葉的愚昧無知來羞辱自己,但她又不能拒絕皇女的招待,她緊閉雙眼硬是灌下一口茶水,滑過喉嚨的液體令她不由自主地落淚,也讓她在腦中謀劃的種種應對策略皆無用武之地。夕映撫上她的面容問道:「心情不好嗎?」她猜測其他聖姬很可能又找朝顏的麻煩了。
「只是覺得很懷念。小時候奶奶經常弄芳香萬壽菊花茶和奶油泡芙給我當點心。」食物是最佳的精神安慰劑,尤其是甜點,它能在瞬間將負面情緒一掃而空。
「原來如此。」夕映挾了塊熱騰騰的泡芙給她,接著說道:「某位宮庭御廚很擅長做這個,妳吃吃看!」藍髮少女拿起叉子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膩的奶油與酥脆中帶著鬆軟的餅皮入口即化,比奶奶所做的泡芙美味十幾倍。
「很好吃…殿下,您經常吃這個當點心嗎?」
「我偶爾會吃,妳喜歡就好!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覺得妳應該會喜歡這兩樣東西,就叫廚房準備了!」夕映露出猶由初生赤子一般純真無瑕的微笑—發自內心、由衷感到愉快的笑靨。
「神代殿下,我們並沒有事先約好…要是我不來,您不就白費心思了……」朝顏這回可是真真切切地見識到色列斯巫女的厲害之處。
「不!直覺告訴我妳今晚也會來訪。」
「神代殿下…那個……」朝顏看了一眼精緻茶壺問道:「您不喝茶葉之類的東西嗎?」
「我不能喝那種東西。高濃度的咖啡因總讓我胃痛。平時工作再累,我也無法用濃茶、咖啡來提神醒腦。對我而言,每日的充足睡眠就變得很重要了。都不能晚睡,一到十一點鐘,侍女就會拼命趕我上床休息。」
「我還以為貴族都喜歡茶葉呢!」回想起前些日子無法加入茶葉話題的尷尬處境,朝顏感到有些落寞,但她始終維持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橘髮女性似乎是注意到她心情的微妙轉變,她翻開了朝顏放在桌上的古籍。
「妳今天也是來問問題的吧?是哪裡不懂?哪句不會唸?」
「是。這一頁第三段的咒文…煩請您指導。」藍髮少女指著書頁上的內容虛心求教。
她自認為將心緒隱藏得很好,包裝在強顏歡笑之下的孤寂輕易就被她看穿了。善體人意的夕映並未直言戳破她不想裸露於外的真實,不著痕跡地轉移了目標。


 


 


後來,兩人像之前一樣討論著古籍上的內容、咒文的正確唸法;不同的是,她們的談話內容偶爾穿插了一些與儀式無關的閒聊,例如:喜歡的食物、家中的寵物,諸如此類平凡無奇的話題,兩人卻聊得津津有味,彷彿她們是自很久以前就認識彼此的好友。


 


 


渾然忘我的兩人忘卻了時間的流逝,直到侍女戴西現身收取餐具,提醒夕映就寢時間已到,藍髮少女才拿著書本起身告辭:「抱歉,沒想到會打擾到這麼晚,請殿下早點安歇,容我先行告退!」
「等等!朝顏,有件事問妳…妳今晚覺得開心嗎?」夕映像是捨不得對方離去也站了起了。
「很開心…我第一次和別人說這麼多話…」雙手抱書的朝顏嘴角彎成弦月的弧度,然後歪著頭問道:「我看起來不開心嗎?」
「不是。在講究禮節的皇宮中就算不高興也得笑,有時我無法準確判斷別人是為了禮儀而笑還是因快樂而笑。」橘髮女子難為情地解釋著,彷彿分不清兩者差別的自己很遲鈍。
「神代殿下,請您別自尋煩惱!今晚,我真得很開心!」藍髮少女向對方行禮後踏著輕快愉悅的的步伐回到聖姬的專用宿舍,某種不尋常的東西在朝顏心中默默醞釀成形,連夜晚陰鬱的天空都變得討人喜歡。


 


 


闃黑寂靜的夜晚正適合讓人沉澱心緒,探究自身的真實。朝顏坐在書桌前回想著今夜的種種。她從夕映身上感受不到絲毫貴族傲慢的習氣,反倒有股難以言喻的溫馨舒適—一種令人安心的氣質--就像個無私地將愛心散播給凡人的天使,真不愧是月之國守護神色列斯的巫女。


 


 


朝顏懷疑對她的好感不過是思念奶奶才產生的移情投射,可是又有些不同,她想更加地親近溫柔體貼的夕映 菲爾斯,撫過書頁的手掌探尋著纖細指尖殘留其上的餘溫,朝顏不自覺地低下頭去親吻那頁紙張,喃喃自語著:「夕映……」直呼皇女名諱是相當失禮的行為,藍髮少女心虛地摀住自己的嘴。


 


她不喜歡神代跟其他人親密,她突然覺得很討厭圓月祭時神代輪流和每位聖姬交合的儀式,她希望神代只獨占她一個人。這一輪的圓月祭僅剩下每日的經文朗頌,但只要一想到來年神代又會跟另一群聖姬交合她就覺得很煩悶。


 


藍髮少女輕拍了幾下臉頰,翻開寫著咒文的頁面,在心中督促自己:不行!現在沒有時間想那種無關緊要的事,我得盡快追上大家的步調,否則會趕不上的祭祀儀式。


 


***


 



白天的休息時間裡聖姬們照例在涼庭內閒聊,藍髮少女又被排除在外。
「唉呀呀!」銘月忽然發出一聲與禮服話題毫不相稱的驚呼。
「怎麼了?」瑞蝶皺著眉頭問道。
「妳們看!神代殿下又在指導朝顏唸祝禱詞了!」銘月指著遠方的樹蔭回答。
「嗯!獻祭儀式如果出了差錯,殿下也難辭其咎吧?還犧牲休息時間陪她練習,也真是為難殿下了!」瑞蝶聳了聳肩,作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妳們不覺得那幅景象很美嗎?就像姊姊在照顧妹妹一樣氣氛好溫馨!」銘月雙手交握擺出祈禱的手勢,眼睛滿布憧憬的光輝。
「我倒覺得像嗷嗷待哺的小嬰兒纏著媽媽討奶水喝!」看不慣銘月美化周遭事物的怪癖,秋麗忍不住如此反駁。
「秋麗,這種形容方式也太超過了!」玉綴實在不喜歡她語中帶刺的說話方式。
「唉!我說朝顏會不會是故意裝糊塗好藉此製造接近殿下的機會?」瑞蝶提出了近日心中的疑慮。
「應該不是,上次我聽到朝顏練習唸古文,發音亂七八糟的。」玉綴記得很清楚,她襲擊藍髮少女之前聽見的祝禱頌詞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聽了玉綴的解釋,另外三名聖姬看著給神代添麻煩的藍髮少女直搖頭。


 


 


樹蔭下,指導完朝顏的夕映正在屏息聆聽她的學習成果。
「很好!進步很多了!」橘髮女子聽了一段朝顏的朗頌之後給予了肯定。
「這都是多虧了神代殿下的指導!」低頭回話的藍髮少女視線正巧落在神代的配劍上,她的身體突然有股衝動—想要拔劍刺向夕映。
「不僅是我的指導。妳的努力也功不可歿。獻祭要用的祝禱詞還有哪邊不會唸?」朝顏遲遲不回話,茫然空洞的目光停駐在劍柄上。不明所以的夕映再度開口問道:「怎麼了?妳喜歡這把劍?」
「上面的花紋很漂亮……」回過神來的藍髮少女如此回答,方才短短幾分鐘內,她像靈魂出竅般,搞不懂身在何處,意識也消失了。
「這個花紋和神殿門前的柱子頂端一模一樣…」夕映舉起配劍好讓朝顏能看得更清楚。
「真的耶!」朝顏抬起頭來掌心互擊,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大概是很眼熟,我才一直盯著它看……」
「我還以為妳對劍術有興趣……」夕映收歛起滿心期待的神色將劍掛回腰際。
「不是啦!引起您的誤會真是抱歉!」朝顏急忙搖手否定,她也練過劍術,但她並不熱衷此道。比起硬梆梆的劍刃,柔軟能自由變化的武器使用起來才更加得心應手—比如緞帶之類的東西就很不錯。
「真可惜!如果妳能陪我練劍的話一定很有趣!」
「我不行的!上次玉綴的劍飛過來的時候,還是您替我擋下的。」朝顏再次低下頭去,心虛地說道。
「也對!我差點忘了。」外行人玩劍很容易受傷,夕映不想看見藍髮少女嬌小的身體出現傷痕,勸戒自己早點放棄讓朝顏習武的想法。赫然發現藍色長髮中卡著不明物體,夕映想都沒想就直接伸手撈出。
「朝顏,頭髮卡到樹葉了!妳看!」橘髮女子將扇形葉片交給朝顏,她面紅耳赤的地接過並道謝:「那個……謝謝殿下今天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出來陪我練習……」朝顏拿著書本與葉片接著說道:「如果沒事的話,請容我先行告退……」語畢,藍髮少女頭也不回地離開現場。


 


 


夕映不懂朝顏臉上的紅暈是怎麼回事,圓月祭中裸裎相見的交合儀式更令人害羞,也沒見她冒出這般神經兮兮的反應。她只是把她頭上的樹葉拿下來而已,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了?


 


 


***


 



飛奔回宿舍的藍髮少女匆匆鎖上房門,將書本與葉子扔在床上,投向被褥的懷抱。她趴在枕頭裡藏住自己溫度攀升的面容,依稀還能感覺到頭髮被夕映碰觸的酥癢。她做了十幾次深呼吸試圖穩住自己的心神,待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她收拾好書本與落葉,換上睡衣小憩。


 


 


已故的紅旭 達爾克忽然出現在藍髮少女面前,她悠悠地開口問道:「朝顏,妳看過我的日記了吧?」朝顏默不作聲地點點頭,紅旭繼續提出下一個問題。
「那麼,妳該知道達爾克家的真實身分,以及自己真正的使命了吧?」朝顏的雙手下意識地拉扯裙擺,她顫抖著聲音回答:「是…是的…媽媽…」紅旭將女兒摟入懷中,掌心滑過對方背脊,發出讚嘆:「我親愛的孩子,妳做的很好,妳太厲害了!妳所做的遠遠超出我的期待,妳不僅成為了聖姬,還和神代友好……」
「媽媽……」藍髮少女瞇起眼睛,窩進紅旭懷中,享受著在現實中絕對再也感受不到的---親生母親的溫暖。
「總算可以雪恥了!從僅次於皇家的貴族淪落成平民的恥辱一定要加倍奉還。朝顏,利用她對妳的好意,替我們報仇吧!將媒介當成禮物交給她,讓皇族自相殘殺吧!」紅旭原本慈愛的口吻忽然變得魅惑陰森。
「媽媽,我們不能跟對方和解嗎?」藍髮少女抬起頭來,怯怯地問道。紅旭捧起女兒臉頰,以哀傷又充滿憐憫的語調說道:「妳以為是誰害我們過著被人譏笑的生活?又是誰害妳無法擁有同齡玩伴?」
「是……是…皇族…菲爾斯一家…」朝顏勉為其難地將答案擠出喉間。
「十六年來我為了讓妳成為刺穿皇家的利刃廢煞苦心。妳要背叛我們嗎?妳是我族唯一的後裔,妳體內流著奶奶的血、我的血,就像我們的分身一樣,妳被她迷惑了嗎?那個女人!」
「媽媽…我…我…只是…」面對母親充滿憤怒與怨懟的眼神,藍髮少女嚇得再也拼湊不出任何語句。她的耳邊再度傳來紅旭低沉柔和的嗓音:「好吧!沒關係的。我的孩子,妳的頭腦與理智無法完成的事情,只要全權委託給身體去實踐就行了!將一切都交給身體吧……」


 


 


詭異夢境讓朝顏驚醒,她嚇出一身冷汗,她低頭撫上小腹思考著自己的未來—以及她的孩子們的未來。她願意讓孩子繼承她的外貌、她的靈力、她的個性、她的能力……但是她絕對不要孩子繼承前代遺留的憎恨。假設她無法按照母親的意思成功復仇,繼承她血脈的孩子是否也得被復仇的枷鎖束縛?若是如此,她寧可不要孩子,讓達爾克一族從此滅絕。


 


 


身為一族末裔的藍髮少女萬萬沒料到,達爾家徹底終結的時刻居然很快就造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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