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小說 破鏡 十八章

八歲的素霙妃聽見窗外傳來的滴答聲響，興高采烈地跑向屋外，踏得地板咚咚作響，青衣丫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手裡拿著一件披風與紙傘，她匆匆地替主子披上披風並開傘遮擋雨滴，提醒道：「小姐的病日前才好，若再受涼，夫人老爺又要憂心了。」素霙妃露出微笑說道：「我想看妳的名字從天上掉下來。」

「小姐的名字也會從天下掉下嗎？」青衣丫鬟出神地忘著玩弄雨滴的素色身影。

「會，爹說霙是圓圓的冰珠，會和雨水一起降落。江南太溫暖了看不到。等哪天我身體健康了，我們再一起去北方看。」素霙妃伸出小指等著雨兒答應。

青衣丫鬟勾住那停留於空中的手，答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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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丫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累了就睡，渴了就喝，餓了就吃，恍惚的意識中不斷飄著一句話「代替我活下去」。在山間小路徘徊時憶起幼起未實現的約定，決定隻身往北方前進，卻不幸遇上山賊流寇。

一群彪形大漢將單薄的青色身影團團圍住，銅鈴牛眼虎視耽耽地盯著秀麗女子，要帶走她猶如甕中捉鼈般輕而易舉。來者不善，青衣丫鬟放低姿態出聲討饒：「諸位大爺行行好，放雨兒一條生路。雨兒願留下買路錢，只求各位高抬貴手，別傷害雨兒。」

山賊頭目趨前走近雨兒，有些粗魯地捏著女子下巴端詳，好一會兒色瞇瞇地說道：「錢那種俗物老子多的是。老子什麼都有獨缺個娘子作伴，老子今日不搶錢想搶人！」

頭目鬆開青衣丫鬟，她覺得被碰觸過的肌膚有股噁心感，下意識以衣袖擦拭。小嘍嘍見女子的不屑態度，上前架住雨兒厲聲喝斥：「別不知好歹，能讓頭目相中可是妳的榮幸。」她害怕地哭泣大叫，直呼救命。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得救機會渺茫，雨兒還是奮力掙扎，她不能讓素霙妃的心與她一同受人汙衊。興許是神佛悲憫，或者是小姐的庇祐，賊人在強行帶走丫鬟之前遇上剋星--蘇尚武。他出身武術世家，其父蘇大鵬曾助朝廷擒拿兇惡欽犯，功不可沒，故蘇家名震一時，令賊人歹徒聞風喪膽。蘇尚武為人古道熱腸，路見不平義憤填膺，自要拔刀相助，他隻身擋在青衣丫鬟面前，正氣凜然地喝斥：「你們這些殃民禍害恃強凌弱、以多欺少，欺負毫無還手之力的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眼中還有王法嗎？」

山賊頭目啐了口唾液，沒好氣地答道：「我呸！皇帝早不知死去哪了！王法個鬼！老子看這姑娘生得標緻，有意讓她做壓寨夫人，好好疼愛一番。你別來壞事，當心老子讓你絕子絕孫。」頭目對著蘇尚武的兩腿之間踢去，卻撲了個空。蘇尚武魁梧的身材不輸山賊卻是身輕如燕，任由頭目出招，自己左閃右躲，把頭目當瘋子耍著玩，害頭目累得氣喘吁吁。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男人好面子，尤其在心儀女子面前更想追求表現，一展雄風，擄其芳心。頭目不甘在佳人面前出醜，頓時萌生殺意。

「小的們，給我上！誰能撂倒這廝，老子重重有賞。」頭目一聲令下，小嘍嘍們一湧而上群起攻之，圍著蘇尚武便是一陣拳打腳踢，而他的隨從李安趁亂將青衣丫鬟帶到馬車旁邊。李安像在看戲般，不時吆喝叫好，雨兒卻是看得膽戰心驚，害怕自己連累萍水相逢的人。

蘇門武學講究四兩撥千金，匪徒蠻力硬拼、毫無章法的攻擊方式正中下懷，蘇尚武喝聲提氣，不廢吹噓之力便打垮一幫山賊。對著倒地的彪形大漢們踢了幾腳，確認他們昏迷後便走到頭目面前攛拳攏袖。

「礙事的傢伙全都找周公喝酒去了。舒展筋骨之後，來個壓軸好戲。」下屬一個個倒下，頭目孤掌難鳴，為求脫身故弄玄虛：「老子寨內的高手可不只這些，擦乾淨脖子等著，老子這就回寨帶人來殺你個片甲不留！」言畢，丟下同伴，轉身落荒而逃。

蘇尚武盯著地上昏睡的人們撓頭感嘆：「人說山賊盜匪最講義氣，看來是道聽塗說。」他與隨從拿出繩子將所有賊人五花大綁，青衣丫鬟走向忙碌的陌生人道謝：「承蒙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不勝感激。」

「屈屈小事何足掛齒？姑娘沒事就好，可有哪裡傷著了？」處置完賊人，蘇尚武爽朗地回應。

「雨兒並無大礙，謝公子關心。」

「姑娘家在何處？不如讓蘇某護送回府，免得又路上又遇圖謀不軌之人。」

「雨兒……沒有家。」有素霙妃的地方才是她的歸屬，伊人已逝，青衣丫鬟只是宇宙中的過客，天地間的逆旅。她與原生的馮家在被父親販賣為奴的那刻起早已恩斷義絕，與素霙妃相戀又未能保全主子性命的她沒臉去見蕭家與素府的人。她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

「相逢自是有緣，若姑娘不嫌棄，可暫時借宿寒舍。」腹有詩書氣自華，雨兒未受正統教育，長期陪伴素霙妃讀書，耳濡目染之下，薰陶出與普通丫鬟截然不同的翰墨氣質，即使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模樣也讓蘇尚武深受吸引，沒來由地想與她多多親近。

「那就有勞公子了。」窮途末路的雨兒想不出拒絕理由，又怕再遇色慾薰心的不肖分子，頷首答應。